【九辫/桃林】好光景

  张云雷在酒吧找到郭麒麟的时候,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,桌子上的空酒瓶东倒西歪,张云雷只是随意瞥了一眼,估量着便是喝了不下三十瓶。

  “奇林。”张云雷唤他,可是郭麒麟只是翻了个身,并没有应答。

  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,没有力气去失望了。

  “走,跟我回家。”张云雷把人拖起来,也是可怜他这么瘦弱的小身板要把这么醉的人拖起来。

  “郭奇林,今天我可是给你付了帐,记得你欠我一顿酒啊。”张云雷笑着说这句话,倒是很符合他抠门的设定,可是身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。

  “你倒是可以醉的什么都不管。”张云雷看了一眼这个不比自己小多少的外甥,叹了口气。

  拦下一辆出租车,张云雷把郭麒麟系上安全带,拿出了手机。

  “找到麒麟了吗?”消息是在五分钟前发来的,发来消息的人是杨九郎。

  “嗯。”张云雷哈了口气,外面有点冷他的手指有点冻着,只能回简短的消息。

  “你那边行吗?如果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和我说。”

  “没事,毕竟是我外甥,我能照顾。”张云雷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,光打在他的脸上,亮的他有点眼睛疼。

  “辛苦你了。”

  张云雷盯着杨九郎发过来的消息,突然觉得有点累。

  “你和嫂子好好休息,我陪着麒麟就好。”张云雷点击发送之后就关上了手机,他靠着椅背,盯着窗外的夜景。

  城市繁华一点就是好,灯照着就永远都是亮的。而那些黑暗里的孤独就会无所遁形,仿佛荡然无存一般。

  扶着郭麒麟上了楼,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,郭麒麟租的房子很大,起码对于独居的人而言很大。

  把郭麒麟拖到卧室,张云雷出了门,厨房的冰箱里不出意外的什么都没有,而垃圾桶里还留着外卖的盒子。张云雷摇摇头,这孩子倒是和自己一样,喜欢大房子,喜欢吃外卖,喜欢空无一物。

  上网搜了一下醒酒汤怎么做,张云雷就出了门找了超市,买了些吃食和蔬菜。

  “郭奇林,你舅我这一辈子还没给几个人下过厨房,你算一个。今个儿你欠我的人情可多了去了啊。”张云雷撸起袖子,他已经很久没做饭了,当然,醒酒汤也是做饭的一种。

  等汤煮好的时间很长很无聊,张云雷本来还想着替郭麒麟收拾收拾房间,结果这房子虽然很大却异常干净,这个外甥啊,真是和自己差不多。

  汤煮好后,张云雷去叫郭麒麟,却发现这小子睡得很死,身上还一股子酒味,很是难闻。于是他只好关了火,坐在沙发上,这一坐就直接睡了过去。

  “舅。”张云雷是被郭麒麟叫醒的,他这两天都在表演,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,简直是倒床就睡,所以就算沙发软塌塌的,也是一觉睡到了天亮。

  “你先去洗个澡,我去温醒酒汤。”张云雷揉了揉眼睛,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

  “嗯。”郭麒麟也闻到了自己身上冲人的酒味,自己都忍不了更何况这个有洁癖的舅舅。

  也好,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。

  洗完澡,郭麒麟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,他明明知道这是谁,却又在幻想这是另一个谁。

  “以后别一个人喝那么多酒,我不一定在你身边的。”张云雷正在切菜,听见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就嘱咐着。

  “可是舅,我难受...”郭麒麟也知道不该,可是他就是忍不住,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方式好好放纵自己,宣泄心里这些子苦闷与痛。

  “难受又能怎么办呢?不还是得过一天是一天。这么多年了,谁不会难受呢?”张云雷庆幸自己是背对着郭麒麟的,否则现下这般红了眼睛的样子可难看死了。

  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可是,可是...”郭麒麟只有在自己这个老舅面前才能展现真正的自己,道理他都懂啊,可是他不还是过不好这一生,只能在这里哭的泣不成声吗?

  “我知道小崽子结婚了你难受,可是你总不能叫他悔婚吧?奇林,听我一句劝,算了吧。”蔬菜与油接触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,遮住了张云雷声音里的颤抖与不舍。

  “那你呢?你和九郎,也算了?”郭麒麟问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。

  张云雷一时间不知说什么,其实挺讽刺的,他自己都还困在局中出不来,还有什么资格劝别人呢?可笑啊可笑。

  “你自己不也说了嘛,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,有些事未必要做到。”

  是啊,有些事未必要做到,有些人未必就能一辈子。

  “小崽子这辈子大概就这一场婚礼了,你要乖乖的,盛装出席知道吗?”张云雷真想抽自己一巴掌,这种话他是怎么能说出口的,这不是逼着郭麒麟往死路上走吗?

  “我知道,我,我,我一定会好好的,那可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一定会好好的,他可是陪我长大的人啊,我一定...”郭麒麟答应的话细细碎碎地,叫张云雷听的心疼的不行。

  “舅,你当初也是这么痛的吗?”郭麒麟望着桌子上的饭菜,根本没有心情吃。

  “比你的烂醉如泥好一些,小崽子还给了你喝酒的时间,杨九郎这家伙连给我哭的时间都没有,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坏,趁着我伤的动不了,就跟别人把证领了,但还好他没在那个时候办婚礼,不然我还不得包一个大红包。要真是那样,他这就是趁火打劫啊。”张云雷很平静很平静地说,如果不是郭麒麟能看到张云雷满脸的泪水,他都会以为张云雷真的不痛呢。

  “他老跟我说喝酒不好,抽烟不好的,老是管着我看着我,我永远只能趁他回去陪媳妇的时候喝酒抽烟,有时候怕他发现,只能喝一口抽一根。但还好,这么些年攒下来,也算是放纵了自己一次。”他第一次将这些话说出口,一时间竟停不下来,可能是因为说话的时候眼泪溜进了嘴里,所以说出的话都带着催泪的效果。

  “行了,不讲了不讲了,都过去了。你好好休息一下,有些事还是得你自己想通的。”张云雷吸了吸鼻涕,用袖子把眼泪抹干净,对着郭麒麟笑了笑。

  “这些菜你现在不吃就放进冰箱里,外卖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,知道了吗?”

  “嗯。”郭麒麟猛的点点头,

  “那我就先走了,你,好好的啊。”

  “嗯,路上小心。”

  张云雷刚出了门,就接到了杨九郎打来的电话。

  “九郎。”

  “你现在还在麒麟家吗?”

  “刚出门,准备回来了。”

  “早上吃了吗?”

  “嗯,吃了。”

  “那就好,我等你回来啊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张云雷揉了揉肚子,他昨天晚上就没吃,现在肚子还真有点饿,但是要是真让那人知道自己没吃,指不定得说他什么。

  “两个包子。”回去的路上,张云雷特地拐了个弯,去那家他一直都很喜欢得早点摊买了包子。

  张云雷咬一口,肉馅伴着微甜的皮在口腔中散发香气,是很熟悉的味道。想着,张云雷又买了两个,然后揣在了怀里。

  “回来了?麒麟他——”

  “嫂子呢?我可特地带了那家的包子回来,还热乎呢。”张云雷把包子拿出来,递给了杨九郎。

  “她有事先走了。”杨九郎接过包子的时候,碰到了张云雷的手指,冰凉的。

  “哦。”张云雷对着手哈了几口气,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。

  “你又骗我说你吃了早餐。”

  “我没骗你啊,我刚吃了呢,还吃了两个大肉馅的呢。”

  “以后要——”

  “以后要准时吃早餐,不要吃凉的,要好好照顾自己。对吧?杨九郎你倒是换换词啊,我都会背了。”

  “你也知道我念叨的多啊?你倒是有一回听进去啊。”

  “你不是在呢嘛。”

  “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?”

  张云雷听到这话,抬起了头看着杨九郎,他就那么盯着,然后突然就笑了。

  “你不会不在的。”张云雷说。

  “好了别说了,我累了,奇林家的沙发也太软了,我去补个觉啊。”张云雷从沙发上站起来,绕过杨九郎向卧室走去。

  “你睡沙发了?”杨九郎拉住张云雷的手臂,不让人走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张云雷!你知不知道你不能睡沙发?你的身子是不要了吗?你能不能心疼一下你自己,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…们这么小心照顾你是为了什么?”

  “我也不想的啊,可是我有洁癖啊,你要不是不知道,奇林家没有床了,我只是不得已。”

  “有什么好不得已的?你平日里跟我睡一张床也没见你的洁癖在啊。”

  “那是你!杨九郎,你和他们不同,你是我——是我搭档啊,我怎么会嫌弃你呢?”

  杨九郎突然就沉默了,他放开张云雷,他刚才情绪激动了些,不知道有没有把人抓疼。

  张云雷回了房间就开始哭,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,明明都已经习惯了,怎么还是会哭呢?

  他念念不忘的,一直都没有回响。

  就像是他固执地为九郎戴戒指只戴无名指,杨九郎给他戴的时候却只是很随意一样。他一直都在空欢喜。

  杨九郎坐在沙发上好一会,想敲张云雷的房门,手却又缩回了袖子里,他还是少打扰的好。

  “九良?”

  “嗯,我在呢,怎么了?”

  “有时间吗?出来陪我一会。”

  “呦,这是怎么了?和小辫儿吵架了?”

  “差不多吧。”

  “行嘞,你把地址发过来,我马上就来。”

  杨九郎出门的时候望了望灰蒙蒙的天,叹了口气。呼出的白雾就像是吐出的烟圈,带着他泛酸的心事,可是这雾能消失,心事却不能。

  周九良真的很准时,说马上就是马上,一点也不含糊。

  “说说吧,怎么就吵架了?”

  “也没吵架,是我情绪不太好。”

  “没吵架?你这表情可比吵过架还难看。”

  “确实没吵,就是有点难过。”

  “难过?哎呦喂,还有能让三庆园小霸王难过的事啊?可真稀奇。”周九良只能这么打趣,他其实能猜出个七八九,可他不想点破。

  “小崽子要结婚了,你知道吧?”杨九郎也没去理,回的话与问题完全不搭。

  “喜帖也发了,喜糖也给了,就差日子到了。”

  “时间过得可真快,我结婚了,你也结婚了,现在又要轮到小崽子了。”

  “是啊,过得真快。”周九良伸了个懒腰,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。

  “假亦真时真亦假,可台上那么多次亲昵也终究只换了一场空。”

  周九良再没有话可以说,杨九郎这人确实坏的很,明明可以一个人难过,却非要拉自己下水。

  “古往今来,演戏的人多了去了,假戏真做的又能有几个呢。”周九良笑笑,摇了摇头,一头卷发就跟着乱颤。

  “看开点,就是场戏罢了。”

  德云社的人都有一个坏毛病,那就是自己伤还没好就去劝别人。

  “嗯,我自然是知道的。”

  可是,戏里总有一人,是自己但愿长醉不愿醒,梦里饱暖思淫欲。

  爱是没有办法隐藏的,就算你不说,他也会从眼睛,从表情,从一个一个细微的动作里渗透出来。

  那天,郭麒麟一口一口吃完了冷掉了的饭菜,张云雷也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,而杨九郎和周九良这两个大男人只一味地在吃。

  不管是什么悲伤,总是会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的。

  那天过后,张云雷和杨九郎两个人还是一个闹一个宠,可关于在或不在,在乎不在乎这样的问题,到底是不会提了。

  陶阳的婚礼定在了一个晴天,中规中矩的中式婚礼。

  郭麒麟和张云雷坐在一起,他们特意避开了郭德纲和于谦。

  “他穿红色真好看。”郭麒麟看着台上说着誓词的人,笑了。

  “舅,你知道吗?这不是他的第一次婚礼。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没有工作,只是一时兴起的旅行,我们抛了枚硬币,硬币刚好落在了瑞典。于是我们就去了瑞典,我们白日逛街,夜里看星星。后来有一天我们到了一个教堂,教堂里什么人都没有,连教父都没有,于是我和他第二天打扮的很正式,在那个只有我们彼此的教堂里,我们对着对方宣誓,宣誓完我们就亲吻了,就像他现在和别人做的一样。”郭麒麟愣是没流泪,眼睛通红的,就像那嫁衣。

  “奇林...”

  “舅,其实我一点都不伤心,真的,一点都不。”

  “这个姑娘又好看,又合他心意,外面的人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呢。”

  “曾经也有人这么说我们的。”

  “小时候写作文开头总是什么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当时真觉得土到掉牙,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,真的是一晃就长大了。”

  “许多个师兄弟都结婚了,有些还当了爸爸,如今就连他也结婚了。”

  “舅,我觉着我也要找个人过一辈子了。”

  张云雷安安静静的,他只是听郭麒麟说,他明明都已经听出了那话里的哭泣声,可抬起头郭麒麟依旧是笑着的。

  “要是难受就哭出来了吧,我替你挡着。”

  “才不要呢,我说过了,我一定会好好的,这可是他的婚礼呢。”

  “何必呢,这又是何必呢?”

  “舅,我可记着你在九郎的婚礼上也没哭呢,我又有什么好哭的啊。”

  张云雷真的很想哭出声来,可是他只能忍,他不能失态。

  “学你舅什么不好,偏偏学会了逞强。”

  “还学了一样。还学了一往情深,念念不忘。”

  杨九郎眼睛一直往张云雷那桌瞟,他只能看到两个人在说话。

  杨九郎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去看一个人,去照顾去关心一个人了。他不求回响,他心甘情愿。

  可是就像是九良说的那样,终究只是一场戏。

  台上的搭档再亲昵,台下也只能一臂之距。

  他们这一行最容易生情,而且他们明明知道容易生情却还是向里走,拉都拉不住的。

  新人下来敬酒,郭麒麟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,等着陶阳过来。

  “新婚快乐啊,早生贵子。”郭麒麟说完这句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然后看着他们两个。

  “你少喝点,大喜的日子谁都能醉,你可不能。而且啊,喝酒对你嗓子不好。”陶阳正准备也来一个一饮而尽的时候,郭麒麟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
  “行了,去别桌吧,我还要吃饭呢。”陶阳一句话都没有说,他深深看了一眼郭麒麟的背影,闭上了眼,那一刻他的神情简直落寞极了。

  反正此生也只能这样了,多喝一杯是一杯,多醉一会多忘一会。

  张云雷就陪着郭麒麟在那喝,一杯接着一杯的。

  “哎呦喂,小祖宗这么喝可万万使不得啊。”杨九郎立马过去拦住张云雷,跟在他身边的这几年,身体总是快过脑子。

  “翔子,今个小崽子结婚,开心,你就让我多喝一点,喝醉了心就不会痛,就不会想你了。”

  “你放心我自己能行,我可是张云雷,你快回去陪嫂子去,快滚。”

  杨九郎不好再留下,他知道张云雷没醉,也正因为知道才不得不离开。

  这辈子,他们两个人,终是越走越远,再也不会是当初好光景。

  念念不忘的没有回响,假戏真做的难有善果。

  下一次在这么喝酒,不知会是在什么时候,也许是他的婚礼,也许是郭麒麟的,也许也许。

  

  这两天刀子有点多,有点累。嗯,我依旧是个糖党,正在准备长篇小甜文中。

  

  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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